危难时刻央行高层主动“公关”审计署：债市反腐那些鲜为人知的内幕

显示全部楼层 · 发表于 2019-6-14 00:06:53

作者：王培成泉源：财经杂志

9月18日下战书，北京市西城区金融街35号国企大厦，素有企业债市场“一哥”之称的银河证券固定收益部总监代旭被北京警方带走，债券市场因此再度陷入告急和恐慌。

代旭是此轮债市扫黑被观察的较高级别券商高管之一，在业界名头不小。9月22日，银河证券股票当天暴跌近5.5％。《财经》记者获悉，一同被警方带走的职员包罗银河证券固收据线债券投资部门负责人李青、投资司理王大梁。以后几日，相继有十余位银河证券固收部门职员被警方传唤，帮忙观察。

一位靠近案情的人士对《财经》记者透露，警方对代旭的观察缘起一款布局化证券投资聚集资金信托产物，该产物由银河证券发起设立，总规模3亿元，优先级2.7亿元由中国银行认购，年化收益率为4.4％，劣后部门由银河证券固收部门32名员工认购，年化收益率为38％。警方控告代旭涉嫌滥用职权和职务陵犯。

客岁底，曾被誉为债市“一姐”之称的国信证券固定收益部原总裁孙明霞，因企业债发行财务顾问费就逮，稍早前宏源证券债券贩卖与买卖业务部总司理陈智军也因布局化信托产物被观察，至今尚未定性，中信证券固定收益部董事总司理杨辉由于丙类户违规买卖业务遭查，等等。细数近几十宗案情，多为孤存案件，观察各有偏重，相互之间鲜有关联。

如果从五年前财务部国库司张锐国债腐败案算起，迄今，涉及到债券市场各个层面存在的腐败环境都相继被观察。一位资深的从业者感叹道：“债券市场险些已经被审计、公安部门翻了个底朝天！”债市扫黑仍未见收官迹象。

即便云云，涉及到债券市场腐败的重灾区：企业债一级发行市场和银行间债券市场丙类户违规赢利两大范畴，却由于扳连长处面太广、波及层面太大，抑或观察有限，抑或临时搁浅，腐败根除有待深入。不外，业内人士以为，债市反腐不应流于情势，停顿在纠察违法违规活动等治标层面，应更加注意制度层面查漏补缺和市场规则的重塑。

随着债市反腐深入，中国债券市场“多龙治水”的羁系局面正在沉寂发生厘革，国家发改委在债券发行市场的核心作用正在被渐渐削弱，企业债终极何去何从，将直接改写中国债券市场的羁系格局，并将深刻左右债市的版图。

银河固收涉案

身为国内券商行业的传统劲旅，在已往很长一段时间内，银河证券固定收益业务都处在同业绝对领先水准，这与代旭本人积极有着密切关联。此番银河证券债券窝案发作，立即引起业内不小的震惊。

现年51岁的代旭，从前曾在原国家计委外资司工作四年多，后投奔名噪一时的中国经济开发信托投资公司（下称中经开），2002年中经开被央行取消，代旭转投银河证券，恒久负责固定收益业务，直至2012年，他被提升为固定收益业务总监，并兼任银河证券实行委员会委员，相称于公司副总裁级别。

代旭被查传言已久，其本人也早有觉察。据悉，本年7月，代旭曾携同家人出国，但未能顺遂通过机场边检，表现他已被列入限定离境名单。此时，代旭遭观察的传言在市场沉寂传开，而公司表里的他，却表现得非常沉寂和冷静。

直到9月18日被公安构造带走当天，代旭接到公司高管电话返回公司后，对警方的共同观察要求，态度颇为倔强。据相识，代旭案件由北京市公安局经侦大队侦办，陈智军、孙明霞案件由哈尔滨警方管理，而杨辉案件由辽宁公安局侦办。

《财经》记者多方证明，警方以滥用职权和职务陵犯罪名刑拘代旭等人，与外界传言大相径庭，观察的核心内容并不涉及企业债发行、审批等其他债券市场环节，而是缘起一款由银河证券发起设立的布局化信托产物。

该信托产物名为外贸信托·汇鑫46号（银河证券1期）布局化证券投资聚集资金信托操持，由银河证券发起设立，借用中国对外经济贸易信托有限公司信托通道，发行规模为3亿元人民币，产物预期年化收益率凌驾6％，分为优先级和劣后级两部门，优先级对接中国银行理财产品资金，劣后部门由银河证券32名员工认购。

该产物已于2013年6月完成兑付，终极中行2.7亿元综合年化收益率为4.4％，银河证券员工3000万元投资综合年化收益率为38％。一开始警方以为，银河证券固定收益部门蓄谋设立此款产物，并由员工认购，有长处运送猜疑。

据相识，该款产物发起设立符合公司内部合规步伐，是公司为拓展债券投顾业务的首批试点业务，其时劣后部门由于认购不敷，公司动员内部员工认购，代旭、李青等公司固定收益部门负责人带头购买了肯定命额的产物。

该信托操持设立后，告急投资标的是由银河证券承揽并贩卖的企业债项目，部门设置资产（债券），原来由银河自营部门持有，该产物创建，承接了自营部门这部门债券产物，这成为警方观察又一重点范畴。警方以为这种利用方式的买卖业务代价有失公允，大概涉及长处运送。停止《财经》发稿时，北京警方已前后传唤银河证券固定收益部门数十位职员帮忙观察，包罗固收部门的中层管理职员和认购该产物的部门员工。

知情人士透露，代旭案发大概与两方面缘故因由有关，一是前期审计署观察和已归案职员提供线索。另一大缘故因由大概是举报。这两种缘故因由都不无原理，早前审计署在审计陈智军案件时，就曾前去银河证券调取了相干资料。

别的，如今中投巡视组正在银河证券巡视，巡视竣事后银河证券新一轮人事调解料将睁开，代旭是下一届总裁的热门人选，呼声颇高，其本人也在积极夺取。固然代旭业绩出众，但总裁职位竞争猛烈，再加上银河证券内部向来派系复杂，在人事调解的关键节点，被举报也不是没有大概。

反腐定性困难

2013年下半年，一起宏源证券的内耗，将券商债券部门布局化产物腐败黑幕初次显如今公众视野中。

内耗缘起公司内部人事斗争，由于内部举报，宏源证券债券贩卖与买卖业务部总司理陈智军、副总司理叶凡被公安构造带走，随后公司总司理胡强和副总司理周栋也被观察，观察的核心是宏源证券内部认购由宏源证券发起设立的布局化理财产品，这与银河证券代旭被观察的环境非常类似。

相干部门收到举报质料后，审计署立即睁开相干审计。《财经》记者获悉，审计署除了审计宏源证券外，还前去银河证券等其他券商调取告终构化理财产品相干资料，针对券商这项通道业务，举行了全面、过细的审计。

审计竣事后，审计效果移交公安构造，公安部经侦部门委派哈尔滨公安局管理此项案件。就在2013年9月11日，陈智军被公安部门带走时，这项被视为一项券商债券业务的告急创新，行业总规模已到达数千亿元，宏源证券颇为亮眼，堪称业界黑马。

该产物本质是布局化信托产物，随着近几年信托市场快速扩张，市场规模敏捷扩容，产物格式不绝翻新。该创新业务通常是券商整合自有客户资源（资金方，通常为银行）和资金需求方，发起设立产物，并借用信托公司通道，为银行资金出表提供便利。这项业务可以明确为银信互助的变种，即银行、信托互助受限后，资金绕道券商，按照FSB（金融稳固理事会）界定，被称为“影子银行”。

具体到产物布局看，通常根据权益分配的序次、负担风险巨细、收益差别，分为优先级和劣后级，优先级负担风险小、收益低，劣后部家声险大、收益高。

为了进步劣后部门收益率，引入高杠杆利用的原理，比如，如果将优先级和劣后级份额比例由5∶1，提升至10∶1，意味着劣后部门的收益将提升凌驾100％。只要产物发起方确保买卖业务对手不发生违约风险，就意味着劣后部门的高收益可100％包管。

在实际利用过程中，此类产物劣后部门年化收益率远远高于市场其他范例的理财产品，有的高达200％、300％，以致更高。

宏源证券通过发起贩卖此类产物，除了大量公司内部员工认购外，部门国有大行、股份制银行资金部的个人也到场认购，以致存在涉嫌宏源证券以产物份额直接行贿的征象。《财经》记者获悉，观察表明，某国有大行等银行员工存在认购此类产物的环境。

据靠近陈智军案情人士透露，陈智军案件最浩劫点在于怎样定性。他说，从金融市场层面看，此类业务属于券商创新业务，并没有相干的羁系条款大概规则实用，此类业务属于银行、信托、券贸易务的交织地带，游离于“一行三会”的羁系框架和政策以外，缺乏明确的依据。

他进一步表明道，此类产物是否克制贩卖给公司内部员工，也没有明文规定，如果按照证券法规定，只要不凌驾200人，都属于合法。如果说产物的发起创建动机不涉及自动为内部员工长处运送和行贿活动，此类案件定性确实存在不小难度。别的，买卖业务代价是否公允，取证、认定方面难度不小。

正因云云，至今，陈智军案也难以终极定性。可以想见，银河证券窝案亦将面对这一窘境。

根治债市腐败

计划和贩卖布局化分级产物中存在的长处运送和灰色部门，仅仅是债券市场腐败的冰山一角。银河证券代旭作为债券市场标杆性人物，常年游走于政界和市场之间，深谙各种行业规则，外界担心他的轰然倒下，会引起债市深条理的震惊。

受制于汗青缘故因由，已往中国债券市场发展迟钝，发育水平较低，市场规模较小，反腐的触角并未延伸至此。直到近几年债市快速扩展，相干制度弊端和缺位愈发显着，羁系套利加剧，繁殖了形形色色的腐败。

一位曾到场债市反腐审计的人士感叹道，不绝以来，债券给外界的印象也就是5％、6％的收益率，感觉没什么腐败的空间。颠末一番观察后，发现实在否则，这种错觉直到杨辉、陈智军、孙明霞案件相继曝光后彻底扭转，债券市场的腐败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从2010年张锐国债招标发行舞弊案以后，债市反腐的触角渐渐深入到每一个角落，从一级市场项目承揽发行，到二级市场买卖业务，从国债到企业债、中期单子，从公募债到私募债，整个市场的全部环节都被纳入反腐视线。

然而这场力度空前的反腐，却也碰到了各种阻力和干预，尤其是债市两大重灾区的银行间市场丙类户长处运送和企业债一级市场发行财务顾问费，观察一度被搁置大概停息。

2013年4月，中信证券固定收益部董事总司理杨辉被公安构造批捕，经查明其案情是其使用老婆开立丙类账户，与涉案的甲类账户机构包罗辽宁某农村光荣联社、威海某贸易银行举行违法违规利用。同时爆出万家基金邹昱、西南证券薛晨、齐鲁银行徐大祝等多宗丙类户违法活动。审计署观察的专业性和过细水平让业界颇为感叹。

据悉，2009年遭查的易方达固定收益业务原负责人马喜德发挥了告急作用，他被刑拘后，曾给审计署专门培训近一年，就丙类户业务举行具体解说和遍及各类专业知识。

银行间市场债券一级托管账户分甲类、乙类、丙类三种，此中甲类为贸易银行，乙类为光荣社、基金、保险、券商和非银行金融机构，丙类为到场银行间市场的非金融机构法人。丙类户游走在灰色地带，生动于一级半市场。

一时间，银行间市场风声鹤唳，一场波及范围空前的丙类户反腐敏捷推开。

危难时候，中国人民银行高层自动前去审计署“公关”。据悉，央行高层称盼望审计署“部下包涵”，央行答应将尽快动手订定相干规则，规范银行间市场买卖业务制度。

据一位靠近审计署人士透露，审计署通过在中债登、中国外汇买卖业务中心、上海整理所调取大量买卖业务记录，列出了100多人的名单，这些违法职员来自农信社、农商行、券商、银行，涉及违规赢利金额均凌驾1亿元。不外由于波及太广，继承深查将影响债市稳固，央行出头调和此事，观察操持得以被停息，上述名单也被封存。外貌上看，审计署担当了央行的答应，但是背后却有所不满。

正值此时，陈智军案件东窗事发，审计署随即启动了陈智军案件的审计。据悉，厥后陈智军供出了债市腐败的一份名单，此中包罗“债券一姐”孙明霞，孙明霞落案后，又牵出申万固定收益部总司理曲林，此案观察的核心是，2005年孙明霞和曲林所在机构同为主承销商的一笔企业债项目涉及的财务顾问费题目。

观察范围进一步扩大后，国家发改委财金司前司长张东生、浙江省发改委副处长柳志文相继遭观察，企业债一级市场发行承销腐败渐渐浮出水面。

不外观察范围仅锁定在2005年、2006年的项目。毕竟上，如今近3万亿元企业债存量，2009年以后才迎来发作式增长，年均发行规模约5000亿元，期间，各家券商为抢食项目，提升市场份额，财务顾问费成为行业公开的机密，通常券商会将项目20％的承销费，作为财务顾问费提供给项目先容方。

多年来，银河证券位列企业债承销排名前线，业绩抢眼，代旭本人身世国家计委，曾与发改委落马官员张东生共事。外界推测，更大范围企业债发行审批腐败或将会合发作。

不外，据上述靠近代旭案情的人士透露，如今对代旭的控告，会合在布局化理财产品，审判不涉及有关企业债发行承销范畴的腐败题目。

债市格局酝变

固然如今债市反腐层面尚且有限，但随着此轮反腐深入，一连了多年的债券市场格局正在沉寂发生厘革。

已往几年间，得益于中国经济快速增长，债券市场规模和容量快速扩张，产物创新加速涌现，债券市场由国家发改委、人民银行、证监会、财务部等部委分而治之的格局渐渐成形并进一步固化。

停止如今，中国企业光荣类债券市场已形成了企业债、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公司债三分天下的局面，存量凌驾10万亿元，但各个市场发展极不均衡，银行间市场、买卖业务所债券市场缺乏有用的协同和互动，羁系分而治之，相干标准、规则并差别一。

为推动公司光荣类债券市场改革发展和相干题目讨论，经国务院批复，2012年4月，由人民银行、发改委、证监会等部委到场，创建了公司光荣类债券部际调和机制，创建两年来，这一机制发挥的效果却非常有限。

部级调和机制曾召开过反复调和聚会会议，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各人各说各的，没有形成有用的制度。而在此之前，各部门之间抵牾极为突出，各方长处诉求差别，相干争议常常须要国务院层面出头调和。

想必各方都没有预推测，此轮债市反腐竟然会成为左右债市格局的一大关键因素。

《财经》记者获悉，国务院层面已经思量将企业债发行羁系权限转移至其他债券羁系部门的大概性。在债券市场反腐过程中，企业债受到的影响最大。

从如今企业债发行审批近况看，本年下半年以来，企业债审批、发行显着降速，已往发改委财金司华盖云集的热闹情形已然不在，固然发改委将初审权限下放至地方发改委，但是如今地方层面积极性也不是很高，发改委财金司原司长徐林调离，现发改委分管副主任和财金司告急负责人对企业债的器重水平远不如以往，在张东生、柳志文、孙明霞、代旭相继被观察后，发改委相干职员也民气惶遽。

另据一位财务部知情人士透露，本年初，财务部假想推出地方当局城投类项目收益债，来更换发改委的城投债，相干发起形成正式文件后，在送发改委会签时，发改委表现，是否可以一并将如今3万亿元企业债存量的后续羁系职责转移至财务部，财务部对此则拒绝担当，相干发起就此搁浅。

《财经》记者从发改委层面获悉，如果其他相干部门在担当企业债审批、羁系权时，同时乐意接办3万亿元存量债务的后续羁系职责的话，发改委对此持开放态度。

别的，中国证监会多次对外表现，将推出非上市公司企业债发债政策，人民银行管辖的银行间市场买卖业务商协会克日也推出了市政收益单子，原有企业债的发行主体正在被其他市场蚕食和分流，企业债的市场职位正在被渐渐的削弱。

3万亿元存量企业债如那里理，将成为左右企业债羁系终极走向的关键。一位资深的券贩子士表现，城投债直接关联着地方当局融资，这与地方当局债务风险息息相干。同时，这还是一颗定时炸弹，此前云南城投事故曾引发市场违约恐慌，对于人民银行、证监会、财务部等部委来说，这无疑都是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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