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知道我正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
8 x" Y5 L4 j1 @+ [% Q刘大领导不知道,他每天早晨八点准时在实验室打卡,午饭必定去楼下食堂,下午三点半泡一杯枸杞菊花茶。
" ^0 ^) H0 F$ i8 _0 b* X" ?新人小唐当然不知道,他才刚来实习,对任何工作都点头哈腰,最大的兴奋是抢到会议室角落的插座给手机充电。2 O y5 o: B( Z9 m. v
还有那些统称为杂七杂八人员。
. R* _2 V& h6 W他们占据了一部分生态位,像实验室这片小小海洋里的珊瑚礁和礁石,各自稳固着自己的地盘,默默过滤着琐碎的日常养分。
, R3 w& x! D7 \) u1 t6 J5 ^; I这座机构,是某地一个海洋大学设立海洋研究院,却也被官僚和琐碎的规章绑缚。! U t& t! A( r* v
真该死啊,人类。
# r4 s: z: y# p# @6 M办公桌上是一片海洋,电脑在监控着鱼类生活的一举一动,而我是那只鱼,我是哪一种鱼呢?9 ~ {. p0 P. T8 [/ ^. ]
周围已经看起来不像是人类了,他们好像长了触须,没错,是鲶鱼,他们能在如此浑浊而恶心的水里肆意生长…" U$ w# m/ w: P' \
对了,为什么这里会有白烟?难道是沉默已久的火山蠢蠢欲动了…..
8 H8 M9 ?+ K1 _# l1 Y“张博士,今天上午的样本检测报告能不能先完成?数据要上传给上级。”
/ }9 O4 q6 g: l6 B7 E刘领导弹了弹手上的烟灰。
' s* x; s* a- x/ Q9 r, Q领导甩下一打文件,厚厚的报告打在桌上像一击重锤。/ {& A1 I p& t
我还是分的清现实和想象的,我需要一份工作,这样才能养活自己。
$ s% l' b3 m4 i6 C; O/ v- [9 v, T/ L谁也不能发现我的伟大。( V& h+ O0 v% \* ^. l. ?
这份工作是简单的。1 S3 W3 Z- }7 X$ g. u8 V
每天,我需要面对大量的海洋样本:海水、沉积物、浮游生物……这些微小的存在承载着整个生态系统的秘密。
0 b/ U6 i7 H4 h. p2 i用精密的仪器分析它们的化学成分,测量污染物的浓度,监测微塑料的扩散。6 R0 ^' c2 g; U, X4 T
开始了,我盯着一处可疑报告中的文字又开始幻想,正如我之前所想,我是知道幻想和现实的区别的。6 b6 s" E. M" d. N( y8 J1 f
我好像看到了一只海豚在海底游动,奇怪的是那片隐蔽的海水是黑乎乎的,这段肯定是不属实的,我深刻的了解我的幻想,我的幻想啊…..
2 P1 E7 d8 H; T% i$ y海底为什么有又白又大的馒头。
, h+ w* }, n- L" Y& Q' G( \" u我抬头看了看,原来是国际海洋慈善基金组织的万女士,我盯着她目不转睛,真漂亮啊。' y1 J3 T4 F1 x# B* G
一旁的刘领导拍了拍我的肩膀,真让人厌恶的动作。
; y- Q8 b9 ~6 ~* o"非常感谢贵公司的大力支持!"+ K* r) q" o1 a& M
"张博士,这次的报告你怎么看?”刘领导眼神里带着几分催促,语气却故意放缓,像是在试探。
% j. m) G* X$ W6 m我低头翻着那份还没完成的样本检测报告,声音平静:“数据上污染物浓度有点异常,特别是靠近那个黑色海域的水样"
0 b' D, k O9 t万女士轻轻笑了笑:“那片海水确实有些特殊,我们基金会也很关注那里。或许需要更多资金投入,才能深入研究。”: ~" R: z6 v, m. ~: _+ q& g
刘领导干脆地拍了拍桌子:“资金是有的,但时间紧迫,张博士,能不能优先完成这批数据?上头等着。"# Q8 u; K- w9 o0 v# h$ Z
不对,这个时候不适合幻想。
9 }7 a% \( u* Y# C% e" x, S2 z但是联想到插入海底的一根长长的管子,他经过了完美而精妙的的处理,似乎到了排泄的阶段。( E! ^3 {6 `1 X. X
原来这个感觉是要去洗手间了。4 P2 ^) W6 [5 |1 Q
"失陪一下,我想去躺洗手间。"
4 E% ]3 d: k$ |. G4 F3 K刘领导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样一个请求。3 Y- K. a+ e+ I$ I" d& k
万女士笑不拢嘴了。
2 J: K& t# E& \+ K& @' W: S“快去快回。”他说,像是批准一项微不足道的科研经费申请。
& t9 a+ U1 l5 f我推开洗手间的门,白色的瓷砖像是被深海的阳光照得发亮,令人晕眩。
$ o9 M+ ?: y# n6 p+ Z# Q9 P8 @水龙头流出的水,带着海的咸味。
3 p+ ~" U3 v f3 B一个奇怪的洗手间,一定是由可爱的基金会赞助的镜子,他高高的挂在我的小便池的对面,好像是某种仪式,我看着镜子里的我陷入沉思。
* L' a: Q0 b$ s- V! a9 a噗通……) u8 b7 U0 j2 q) B
所有的,必要的,经过处理的物质已经回到大海里。; U8 z. D( w- T. ^2 }: G$ j" p
回到现场,似乎仅仅过去了三分钟。- S; L$ o. @1 E- \1 G
经过一番客气,万女士屡次推脱下,我们还是决定去食堂。3 B6 l+ x0 A7 r. ] K# x6 t, ?
食堂的空气里,弥漫着油烟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6 i& Q$ ]; F- G# _- D6 @2 H9 p
刘领导端着一个不锈钢餐盘,里面规矩地摆着两勺米饭、一块红烧肉和半块煎蛋,像实验室里按比例配好的试剂。
) i& V" q, H+ d"确实很不错的食堂呢?很新鲜的饭菜,今天终于可以见识一下啦?"
) ?: E/ A8 j$ N) z7 W, N& s说完,万女士从包里掏出一瓶外文标签的气泡水。
* x6 ?' H* m$ e! m* n可能她口渴了吧,也许。; ~1 C0 {( a: t7 z: m( [5 `
"近日,我国部分沿海海域再次出现大规模浒苔暴发现象,海面上大片绿色漂浮物随风聚集,形成“绿色海毯”,面积已扩展至数百平方公里。当地渔民反映,从7月底开始,海上浒苔数量明显增加,近一周受持续东南风影响,集中漂向岸边,对近岸旅游、养殖区及港口通航造成一定影响."
7 `+ T3 M# F9 ]是挂着的电视发出的不合时宜的新闻。
$ P, X0 b0 K8 w4 T0 L3 F' N, C刘领导端着餐盘,正用勺子一点点把煎蛋切成均匀的四块,仿佛在处理一份科研样本。他抬眼看了看屏幕,随口说:“啧,又来了,这几年哪年不来啊。打捞船一出,预算就得加。”# T# q( H7 l4 D8 {' A: E1 S `
万女士刚拧开那瓶气泡水,气泡翻涌。
/ h# T. [3 u+ _3 c3 M' F+ t她笑得依旧得体:“浒苔啊……要是从商业角度…."
" L$ E) Z( _; O3 \8 _% ?接下来的角度我似乎听不到了,我的专业知识不容许我听她的发言,准确的说,我把它屏蔽了。
/ e( L6 m3 f9 ?) B' W" f2 o“浒苔是一种漂浮性大型绿藻,学名Enteromorphaprolifera,通常在温暖、富营养化的海域快速繁殖。近年来,由于近海水体富营养化、海水温度升高以及海洋工程建设等多种因素叠加,浒苔暴发的频率和 规模呈上升趋势。专家指出,这种现象不仅影响沿海景观,还会在大量腐烂时消耗水中溶解氧,威胁海洋生态系统。相关海洋与渔业部门已启动应急处置预案,调集多艘打捞船进行清理作业,并在岸线布设防漂网,防止浒苔堆积。工作人员表示,今年将加大“陆源减排”和“海上打捞”力度,同时推动浒苔的资源化利用,例如提取多糖、加工为肥料和饲料等,以减少环境压力。海藻学专家提醒,浒苔暴发不仅是生态问题,更是综合管理问题,需要从源头减少陆地径流中的氮、磷排放,并加强区域联防联控,才能从根本上缓解“绿潮”现象", N: }4 m8 R2 R& Y8 e- @
他们也听不到我的内心独白。
/ R+ E& J6 {& M比他们的对话更有趣的,是坊间新闻。
2 V s: N$ }' C/ F1 V电视上的新闻还在严肃播报浒苔暴发的生态风险,字幕滚动着“陆源减排”“区域联防联控”等字眼。2 @. x* I- Q1 v) t1 o" M7 V
刘领导用勺子把最后一块煎蛋精确推到米饭上,点点头:“嗯,问题是老问题,方案是老方案。”
* I! q, i% E3 Y7 P( }0 C1 q万女士放下气泡水,抬眉一笑:“不过,商机永远都有新的。”
0 e: Q6 c4 w8 U我低头扒饭,感觉这桌上的对话和屏幕里的警示声像是来自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
; c) ~* v3 U$ I$ ^就在这时,食堂里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低声议论——从后排窗口那边,不知谁压着嗓子说:/ t; {* I9 ~& X$ s9 ]0 W
“听说了吗?三楼的厕所爆了,直接冲到走廊上去了。”
* m" s2 Z5 v6 N真可怕呀,不是我干的吧,我从来不敢在现实世界撒野蛮横,这里的内心独白也只有观众看得到。' W4 s5 p7 R4 T1 F9 w
刘领导吃干抹尽,不对,作为写材料的好手,我应该说是当消灭了眼前的小困难后。
2 u" \- T! F, l" \; S2 k他们吩咐我明日一早把报告递交,这样就算完成了今天的重要任务啦。
* n( w- B! E- q- ], e我十分清楚,我的身体需要饭来支撑,仅仅是我的身体,就挪不开脚。
0 [8 n; d: q! t) n/ I i"好的领导,我晚上一定会加班加点把报告写好!'5 P8 K' K$ G8 Y) m s
他们走了。
' l8 Z% t$ }3 \谁也不知道,我是被新闻吸引住了。
1 ]' `( D$ ^* [# O# A& A$ s5 X0 O屏幕上,绿色的海面像铺开的一块巨大绒毯,在光线下泛着奇异的亮色。
: C! i2 a, \( b1 F1 O8 V8 W# K6 a; F我盯着那片绿色,忽然想起刚才洗手间水龙头里飘来的那一丝咸味——$ U: X/ V( W, a* R, I' v
一瞬间,浒苔、海、食堂的油烟味,还有三楼厕所爆裂的传闻,混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气味。
9 _5 ]! i% a: X- Y2 T% [我低头系好鞋带,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两条平行的消息线上——( K$ T) j# | ?+ y0 d
一条通往大海,另一条通往厕所。
. i- N5 {" m, F) O& c2 O* A3 U) |3 t其实报告早就写好了,但是我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我刚好记得实验室里有浒苔的样本。5 N* g- M- z3 C) ~; M
我带回去,一夜未眠。
1 ^' ?% y: r# R! l躺在床上,思绪顺着流下,似乎有什么在缓慢地分裂着——# G' S! h$ d7 D( L9 x8 }, G: e/ m
是浒苔。/ v% k5 A9 l+ o0 w5 [' J$ ~! d
他们害怕浒苔,它没有根,它就像不起眼的病毒,裂变成千万个分支,蔓延成厚厚的绿色绒毯。9 o" b$ L9 ~% Q
浒苔在他们的谈话里,似乎又不是个太大的威胁,难道是我敏感过度了。% I. s- f. B: b% S2 A
我是一个天才,一个词在我脑海里闪烁,"热藻"。
5 C B) I1 }$ ^/ o3 E7 o这项基因改造,源自我对浒苔生命密码的深度解读和重塑。通过CRISPR-Cas9基因编辑技术,我将一种名为“热激蛋白X”的合成基因片段嵌入了浒苔的基因组中。
7 Q9 @8 d0 \( M! F4 W: C. D这段基因编码的蛋白质能够催化细胞内极端的化学反应,使浒苔细胞在光合作用的基础上,产生出大量的热能,远超普通藻类的代谢速度。
. m R1 N4 N1 \" j! @9 p更为惊人的是,这种“热激蛋白X”还能触发细胞内的自我复制机制,使得热藻能够以指数级速度裂变繁殖,迅速铺满海面。
5 c+ M" v0 y) k4 E细胞壁结构也被改造得异常坚韧,耐受高温与强光的双重考验。它们释放的热量,不仅能提升周围水温,还可能影响海流和局部气候。1 j+ d; w$ K4 |( [
理论上,这种热藻通过不断释放热能,能够“燃烧”掉海水中积累的有害物质和污染物,甚至加速冰层融化,促使海洋生态重新洗牌。
/ S' ^9 f% D8 `; p; x但这种疯狂的热量释放,带来的作用尚无法预测。极端温度可能造成海洋生物群落的大规模迁移或死亡,甚至影响全球气候系统。0 i0 w( |$ M1 K4 p9 J
我尊称热藻为新的救世主。
) ^6 s2 i3 k) `+ C, e( D/ {/ p _身上开始燥热,这一定是信奉了新的救世主产生的神迹,皮肤瘙痒,我似乎找到了一个坚定的信仰,我的指甲尖似乎附着了一层绿色的物质,庆幸吧,这就是神迹。' s* ?# V& U8 m6 O/ [
在翻来覆去之间,我睡着了。6 A( Q0 I7 a b- @6 Q2 h
再醒来已经是迟到的第二天早上了。- H1 ^* v Q: K6 n; h0 I8 [
喉咙感觉非常难受,昨夜似乎有噩梦,绿油油的热藻堵住了我的嗓子眼。. `4 K8 x* r( }% }
没有人知道我的伟大计划。9 @. U2 A8 r8 y* w; }8 X1 e4 H5 c
我在昨夜计划创造了一个新生物,热藻。6 L! l+ p8 f8 u2 y' P
赶到办公室时,会议室的门半开着,里面正传出轻飘飘的官话——* o2 i( m" b% G
“……这次基金会的项目,不仅推动了科研进展,还为当地创造了至少三百个就业岗位……”" W9 x' P, j2 u2 s, a/ m) G
我坐下,手心里那抹绿意透过指缝疯涨,就像海平面疯狂扩张的藻类。" g1 F# w% B9 P8 F/ ?
我要隐藏身体上的变化,这肯定是热藻实验造成的一点小小的意外。% ?1 X; N$ k) X* M9 {
这是一个长期计划。4 F+ z% @) }! G$ O- O, ~! ?
在接下来很久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偷偷的在实验室进行我的计划。
* F. k; U/ R" S我在培养室的角落,玻璃培养皿里,浒苔在溶液里轻轻摇曳。
4 |! ^* l' ]8 z0 N7 z% j我戴上手套,打开隐藏在工具柜里的试剂盒——标签被我换成了“普通氨基酸试剂”,) n- V n( B( j2 D
但里面安放着我花了半年走私、改造、冻存的基因编辑载体,移液枪的第一滴液体落下时,浒苔的细胞壁轻轻颤了一下。. e$ [( x& U3 A& k
我几乎能听见它们的分子结构在重组。7 Z) P5 s) u6 o3 p/ R+ |
实际上,我在构建一支温度驱动的绿色军队——* J# b1 C/ S. A! j
不需要投喂,快速繁殖,无情而高效。( H5 w7 Y+ E0 _+ I$ ^
它们会加速分解沉积物,释放海底被困住的甲烷和二氧化碳,最终让极地冰盖的融化提前几十年。
6 ~$ _' P& j) A+ _$ @海平面将悄无声息地上升,吞掉所有海拔低于十米的沿海城市。
2 l/ ~1 K3 C8 B* b, K1 S% t8 @1 V人口太多了,语言太多。
( W& J: p/ P6 R4 @ n这个计划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我每天都会谨慎的消灭证据。
0 c# H ]3 q, j; Q8 H直到我怀疑另一个同事发现了隐蔽的热藻计划。 |# B v, _; J0 e6 X% h0 n
林倩是个充满活力的年轻大学生,她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她相信科学能够改变世界,尤其是治理海洋污染这件事。
. J5 d9 E$ E1 X$ y7 `5 F之后,她开始在设备日志和实验记录中发现了一些异常——频繁开启培养室的时间段、隐秘标注的试剂批号、还有未登记的冷冻箱样本。
4 G x/ v; g/ @, j7 }0 o* x8 i& [她不是故意找,而是凭着对科研的敏感和热情,一点点拼凑出“热藻计划”的蛛丝马迹。她甚至在某次偶然翻看存放基因载体的柜子时,发现了被我换过标签的试剂盒。
! ?" B/ ?, ^7 |& y" d0 U' t我是分的清幻觉和现实的,不能让她破坏我伟大的计划。; ?0 ^9 Q% {: K Z
我准备和她谈谈,开始尝试着判断它掌握了哪些信息。
0 o% [: e7 p% i/ g) n: j我脑袋里的神经触须开始疯狂蠕动,它们的颜色是绿色的,我相信凭借我的才能,很快就会抓到她的破绽。2 M- l4 ]9 w9 p5 k5 w" y1 t& C
机会来了,偶然的在食堂,我碰到了她,单位的电视恰好又在播放海边浒苔的新闻。
" m. W" W3 s9 T& X食堂的喧嚣中,林倩独自一人坐角落进食。: E/ v0 i: i; E- |+ U2 I1 v" q
我靠了过去,坐在她的一旁。
, @: K# n! H" m* P1 l/ P/ U青春的香气,无限的希望,仿佛还未被现实侵蚀的纯净海水。林倩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闪烁着温暖的光。
! C+ E( C8 V# a q我坐到林倩旁边,眼神盯着电视新闻上的浒苔画面,开口道:“你觉得我们这机构,真的能彻底解决浒苔问题吗?”& s+ W2 i! {& m! w/ l" ~2 c( A6 }2 x
她淡淡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期待:“至少我们能做点什么,不是吗?治理海洋污染是长远的事,不能急于一时。”
# U+ e8 [- L% i! C1 X v我看着她,心里翻涌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她的天真让我窒息,仿佛一切都能靠着几份报告、几次实验慢慢变好。
; u K' Z9 E" s愤怒攫住我的喉咙,心跳开始加速,胸口一阵灼热感蔓延开来,那是热藻在我体内激烈反应的信号。皮肤开始发痒,
+ x# G# `- `( T) w* x- Z" S) Q$ C指尖隐隐发凉,仿佛那些改造过的细胞在蠢蠢欲动,催促着我做出更激烈的选择。- v( N" O% J/ I7 L7 k
她不理解,在这个死局里,只有我的计划才能拯救她的理想。
+ o# ]% ~6 |1 o8 `' c0 W9 Y) g但是我很聪明,我必须隐瞒这个计划。5 r; n: | g5 S9 L
我还是分的清幻想和真实的。* F6 M5 D1 [- H/ v+ @; |
我大胆的开始说教起来:“这世界太拥挤了,浒苔铺满海面,反过来想,如果它的效率提高100倍,实际上更能引起注视!”; ]3 g, K$ j! N4 I' @( M% d5 n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我理解你想解决问题的急迫感,但科学不能变成盲目的实验。我们需要的是稳步推进的方案,而不是可能引发灾难的赌注。”; L, I, v- p ~) H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我,“如果真的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不能透明公开,让更多人参与讨论?你独自承担所有,真的能承担得起那个后果吗?”
# o3 H( p2 U4 O原来在她眼里,我是一个英雄。 Y. `1 ~+ D. f* B
我心中默默自喜:“英雄?也许吧。但英雄也有阴暗面。我不需要别人的认可,更不需要所谓的透明公开——那只会拖慢进程,毁了所有可能的机会。”
w( h$ ~" c6 ~, ]0 J& {1 k; g浒苔,是大自然给我们的最后一张牌。它本身就是解药,只是没人敢真正去利用它的力量。7 m( p8 S/ r: v
我看着她,神情渐渐软化。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她亲手烹饪的有机蔬菜,属于科研的一部分。! ?' P" z" B7 Z: Z; n# ?
“试试这个吧,”她轻声说。
. ]. Y# f, r6 l% [; |" t: T' F我接过,轻咬一口,清脆的口感在口中绽开,带着淡淡的泥土和阳光味道。
O# _! L+ l6 a2 m3 q9 P M但瞬间,那菜叶仿佛带着她的气息,像是融进了她的生命,渗透到了我的血液里。" [2 y0 _+ z7 [" _# d- i
脑海里竟隐隐浮现出她的体温,她的脉搏,还有她那天真的信念。* c7 v" H& L% f; T( @* y
那一刻,我仿佛吃下了她的灵魂。
! ^5 j$ ~( N+ W- `1 O“你昨天是不是去了培养室?”我忽然开口。( N t7 v1 V9 c
热藻在我的想法聚集成一个可怖的大手,随时准备消灭这个眼前可能的威胁。( z) y0 O+ \3 A% ?. {
林倩握笔的手微顿,睫毛轻颤:“嗯,整理上周的沉积物样本。”她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慌,被我发现了。
( A/ _' Y0 X8 _+ F0 W! Z是时候摊牌了,我站起来说,"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最好别去深究!",% [4 I5 F9 Z( K& s; @, f$ d" t
留下一脸茫然的林倩,我就这样走开了。0 E0 H# ]( J/ [# h, v
接下来的日子,实验室的灯光长亮。我把行军床搬进角落,泡面汤渍在仪器面板上结出盐霜。
8 c* I! x& s b O4 g4 c2 \1 _热藻在培养箱里发出细碎的嗡鸣,那是细胞裂变时摩擦产生的热量。最初只是培养皿边缘凝着层白雾,
& b3 o$ p; s g8 C, V6 [后来整个恒温箱的温度表指针像疯了般右旋,30度,40度,直到表盘顶端的红色警戒区被硬生生顶开,箱壁的隔热层开始发烫,我才不得不把它们转移到特制的耐压玻璃缸里。
2 k' h" u4 A" S( k) f1 Z: F它们的绿色越来越深,从浒苔原本的嫩青变成墨绿,再到近乎发黑的暗绿,像淬了毒液的绸缎。显微镜下,那些改造过的细胞壁上凸起细密的尖刺,刺尖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_# Y$ q' z! x+ o ~3 j
而当我滴入高浓度污染物样本时,它们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吞噬,缸壁的温度瞬间飙升,连空气都带着股灼烧般的咸腥味。; }, o! x2 H; ~, K
有天深夜,我发现最外层的藻丝已经穿透玻璃缸的微小裂缝,在桌面上蔓延出一张绿色的网,所过之处,不锈钢台面竟被腐蚀出细密的凹痕。
" g( D1 a4 v- a& m+ \5 ]0 f0 V' s+ [我蹲在地上,看着那些颤动的触须,突然笑出声来,它们在告诉我,它们饿了,需要更广阔的海域,需要更多“养料”。- a' u2 A* S) w1 d2 s; ?4 m
日复一日的秘密工作非常辛苦,一回到家只想关上灯睡觉。
* I* i; U3 i$ J g当最后一个房间的灯关闭,黑暗笼罩,身上的热藻似乎开始疯涨并在黑暗中迸发着绿莹莹的光。# A" D) C9 R7 v3 u9 J* X: [
我开始恐惧了。
$ S0 A/ `7 ` x8 N9 H) H光影在墙上爬行,像找到了出口的群体。我的呼吸变得浅而急促,能感觉到它们在血液里翻腾、分裂、交换讯号,体温急速上升。
- _$ ^+ T! A% H6 \"释放吧,我们需要一个出口"
/ c) y$ n* f9 }- _+ }% Y! U我是分的清幻觉和真实的,这是绿藻之神在和我对话。
) X. H, u7 Y: g我决定马上出发,我要开车去海边,不让任何人发现。; `1 M7 E9 E* Q) N, P4 U
我戴上帽子,戴上口罩,为了防止触须被人发现,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叫了一辆出租车就来到了海边。* {! ?3 U7 P, Z
出租车停下时,夜色正浓,海面与天际融成一片黑色的金属板,偶尔有一抹冷光从波峰闪过。3 H( y3 r4 s5 }$ t: y- d+ ]
我付了钱,沿着石阶走下去,脚步被潮湿的空气黏住,每一步都像踩在厚厚的海藻上。
& l! K+ c9 B/ k+ |% v1 @( x我仿佛看到了高涨的海平面,海水淹没了防护栏,冲垮一切。
2 t4 L- U. o. s% l# X加快了脚步,这里是一个隐蔽的海岸,没有人,很好。: \! B* p. ^- F9 E, t: S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女孩,那个天真的女孩。' f' c A5 F. r
科学可以更好的服务这个世界,这句话一点问题都没有。
- f& N3 c- W$ Z9 X# S但是谁也都知道,树根扎入黑色的大地,我们是那颗树上的那颗果实。8 d9 p6 J O5 E. c r: X
"噗通"! \: J( p4 }$ [* h5 b, \
我眼前一黑,跌坐在潮湿的沙滩上,身躯被海风吹得发冷。
$ @9 D$ c4 f+ t, r5 e' H事后我才知道,一颗椰子掉落,把我砸晕,我在这海滩边睡了一晚上。- c- H" W" I4 k( i; A
清晨的风惹的我颤颤发抖,我惊恐的看见,
1 l0 n" ^: } `2 j" c' I发现触须竟然从袖口探了出来,轻轻颤动着,像是渴望释放的生命。' J. n6 |$ n% @, r9 v
手里紧握着那个装满热藻的透明容器,里面的绿光依旧幽幽闪烁,仿佛在召唤着我。+ \7 z2 ^! R& y o8 A
海浪拍打着岸边,卷起阵阵咸湿的气息,清晨的海风夹杂着潮湿与腐蚀的味道,吹得我直打哆嗦。
T& S T; v9 }/ |" o, [% V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知道这一次,不能再回头。
6 f! _3 V# m% @8 |5 R) @8 j Y/ v走到海水边,冰冷的水瞬间侵入脚踝,蔓延全身。- r' c, I7 P6 |
我缓缓打开容器,绿莹莹的热藻随即顺着海水扩散开去,像无数触手触碰着世界。8 J/ x5 L m5 B( _. D- z# g6 w
体内的热藻开始剧烈波动,我能感觉它们在血液中狂欢,传递出难以言说的力量。) D8 f$ Q$ R0 t2 w5 ?
身体开始轻微变形,皮肤下泛起点点绿色光斑,脉搏在加速跳动。' v. P+ [0 A4 a- y
抛下所有愤怒吧,去这个世界最深的黑暗里生根发芽。
' d e! N) G0 f, x无惧寒冷,无惧孤独,无惧所有质疑和嘲笑。6 S" d+ m2 F+ ~0 |* S
发热,让海洋膨胀,让世界回归正常。
) R$ W% B8 R+ M7 t$ Z" m( C我是分的清幻想与现实的,很快的调整好自己,我打车回到了实验室。
~$ t& e* u8 ]! T, Y) B我的心态开始悄然变化,所有那些小小的日常烦恼,忽然变得毫无意义。
+ w: x) i$ p# @& Q8 j1 Z我看着那仪器上跳动的数字,不再焦虑它是否准时完成,而是想象着热藻在海洋深处肆意蔓延,带着我无法言说的野心和激情。* ^" G2 B$ E" F7 a7 b! |0 @( M
每天的工作似乎有了生命力,如同热藻。
$ w* c( s$ H' u [ z3 _+ b每天在食堂看电视我都开始期待新闻里报告热藻的信息,不对不对,还要潜伏的更久一点。
: j) N; v p- p D: G6 \0 f) P9 z所有人都当个玩笑的世界级别的灾难即将降临。
& [( w/ G8 M; V; f8 N8 |) a没人会发现我的伟大计划。
2 x/ w2 S+ t ?# D手里的腌菜馒头开始香了。+ }: v$ L0 j, m7 |
根据实验室现有的数据,热藻的繁殖速度远超传统浒苔。
8 O" p' B1 X6 `1 G3 f在理想的温度与养分条件下,热藻的细胞分裂周期仅有12小时左右,意味着数量每日可翻倍。
0 Q: [- q$ u0 L6 N6 e换句话说,假设起始面积为1平方公里,经过40天的指数级增长,理论覆盖面积将超过一万亿平方公里——远超地球表面积。$ Z& Y. U% x( j6 m/ S! ]$ u5 T
当然,现实中受限于海洋流动、养分限制和光照等因素,增长速度会有所减缓,但依然足够迅速以几何级数蔓延,预计20天内即可覆盖区域达到目前“绿色海毯”规模的十倍。( N0 k- B) V' I9 f
然而,现实中的处理远没有想象中迅速。
4 @) W$ w, V, ?6 u# p4 z海洋研究院的上层领导们正忙于会议、汇报和数据审核。5 H1 y$ i% [+ U) o2 p
资金申请流程冗长复杂,涉事多个部门之间互相推诿。/ y3 p- P/ S( }) A# }: t0 V
每一份应急方案都要经过层层审批,等待最终签字的时间往往超过实际应对的窗口期。: q+ ~ N! ~$ A: F1 }( A6 l
海洋保护基金会和政府环保局之间,信息传递也迟缓不畅,形成一场无声的官僚战役。- ? k; G! j+ V" c; F; _& J
这意味着,尽管热藻正在悄然蔓延,危机正在逼近,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快速反应。
0 u" U/ z1 C6 O/ ~% I- G时间在流逝,40天、30天、20天…… B8 c3 i, O* J4 S
而热藻如一条无形的巨网,正逐步吞噬着沿海生态。/ i, A# J/ o- U% i- b! x' D
若这种势头无法被遏制,几十年未曾见的海洋生态灾难将不可避免。
b9 m& ^; u L9 J8 y4 Q/ t& {直到...
7 G4 z" {; A- Q1 w% T2 R0 c直到一次让我绝望的事情。
2 z( | P9 l, V3 N她如同幽灵一般,缠绕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7 K, |$ m, r$ c% R0 P! ~& _林倩发现了我的伟大计划。+ [# M' C" ^ E; O8 ]$ C& g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实验室的灯光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与海藻混合的刺鼻气味。0 | }/ q% f' d, q
林倩出现在门口,眼神中带着质疑和恐惧,她的目光直直地穿透我的伪装,仿佛看透了我所有的秘密。 ?; h% G% |- [3 @3 k0 f% X
“张博士,你……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 p+ R; X) m2 \我的心脏猛然一紧,所有的准备与防备瞬间崩塌。% t; J7 ]3 l5 g8 d! b
我仿佛看到那绿色的热藻从培养箱里涌出,爬满了整个实验室,缠绕着她,吞噬着一切。% _) S! Q% M/ R7 G3 g! N9 u
那一刻,我确信,她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7 n- k: j9 p$ {) J
但是,当我睁开眼时,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r r4 _5 l3 ?+ d* ?
实验室空荡荡的,只有恒温箱里的绿光在幽幽闪烁。, l; c" l5 i$ P4 }: m; D) @1 N/ s
林倩的身影早已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9 F1 E8 t2 _9 r/ g c6 G我反复回想那段对话,越想越觉得不真实。; S! ?% D& @1 [0 G8 Y: Q! L
难道,那只是我的幻觉?是压力、疲惫和恐惧交织出的假象?
9 I( D! |8 y% G我试图说服自己,但内心深处的那种被监视的恐惧感却愈发强烈。
. H: y# Z( T5 Y# Y t& K! A9 I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被热藻吞噬,连分辨现实和幻觉的能力都被侵蚀了。 Y$ l' q: F# m) H1 k: u# r: P
林倩在我面前挥舞着手让我跳出暂时自我叙述。7 Q$ g, Z P; p- `4 x$ E
"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
7 @ X! @/ k1 X6 M"没有任何的不对劲,你不理解我的伟大计划!你太天真了..."
M7 w2 i' R: F; i2 \! x"........."
1 Q( w( V" |3 ~7 v9 B/ w& G她的天真就是她最好的伪装,我绝对明白我不能被她骗...4 ]' h0 U% Y. A5 s( f
"你是不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发现了这个伟大计划..完美的切片,这不是普通的热藻培养!+ A0 V2 q1 _( h% j2 Z- X! x2 r G
我通过基因编辑技术,完美切割了它的光合作用基因簇,整合了几个耐极端环境的真菌抗性基因,
' I& A/ U7 M' {5 [/ A7 z ^- c7 p利用CRISPR-Cas9技术精准插入……你看,这样的基因拼接可以让热藻在极端高温和高盐环境下依旧高速繁殖,
& V. l% g0 V: J. [! y# x% ^增殖速率比自然状态提升了至少一百倍!而且,我设计了一套合成代谢通路,可以让它自主产生某种特殊的黏多糖,
/ {1 W2 C; y- W/ S* E/ Z这种物质能够快速附着任何表面,像液态绷带一样扩散覆盖。通过调控它的信号传导网络,让整个群体协同进化,
9 W, w" `7 X7 ]形成一个超级有机体……这才是突破的关键!它将消灭一部分没有价值的人类,它会让海岸线上升!它会让所有人重视它!4 u8 _, a" \4 k! Q
林倩笑了,奇怪的是,这时候刘领导和万女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神色平静,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D6 e5 _9 d$ |% U! Q" |2 @
他们都笑了。
2 _5 u; ^5 G, L, C"哎呀,小张啊你最近压力确实太大了!"刘领导笑着说,' Z1 }& \9 @- B6 Q1 V, s2 q
万女士摆了摆手,"没事的,年轻人想象力确实丰富点,没事!"
4 O2 T, I9 o! Q$ p( a“压力大,多休息,”刘领导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容里藏着一丝淡淡的冷漠,“科研这条路,谁没遇到过?”
8 h. I% Y& ]! r6 k“是啊,”万女士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年轻人,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2 y' l! S5 ^& y
我反复回想那段对话,越想越觉得不真实。
* {. F* x1 l! b! U ]' s1 W) F我试图说服自己,但内心深处那种被监视的恐惧感却愈发强烈。& W2 o& U0 e8 n6 r" c4 i2 x
他们拿出一叠现实的报告、数据和会议记录,平静地用冷冰冰的现实证据,
, f6 N+ D& Z d9 D+ y证明我所有的猜测和恐惧不过是压力过度的幻觉,一场注定不会被理解的狂想。8 m' v7 [. D4 g" @. V% f) }
我又开始幻想了,一只插向海底的长长的管子,这次开始疯狂的喷射着黑色的液体。
7 A. U1 X; E. H4 \# d S我忍住便意,"对不起,我要去躺洗手间"7 c+ u7 q7 z$ w% k8 a4 ~% \; ^
不理会大家的笑意,我跑步去了卫生间。# G( w) O% L4 ^
小便时,那面镜子就挂在小便池的对面,奇怪的是。5 g: v! f, R/ T4 q6 a
我身上长满了热藻。
+ s' R) w! \/ M6 Q它在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