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搞政治的，谁还敢提情义？尤其是白色恐怖那阵儿，台北街头到处是特务，谁家要是被半夜敲门，邻居连灯都不敢开。可偏偏有人敢在刀尖上留余地——陈诚明知道吴石这条命保不住了，没法跟蒋介石开口求情，却偷偷把他老婆孩子给护住了。( g F* p1 V! n: }. S( X; R1 M
说起来陈诚和吴石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攒下的。俩人都念过保定军校，吴石比陈诚早两届，学的都是炮兵。陈诚刚入学那两年，总听学长说“吴石的兵书笔记，比教官讲的还管用”，后来真在部队里遇上，才知道这话没掺水。吴石后来去日本陆大读书，拿了第一名回来，写的那些关于战术的书，陈诚走到哪儿带到哪儿，跟身边人说“吴石这脑子，要是带兵，至少能领十万兵”。真正让俩人成生死交的，是抗战那几年。武汉会战的时候，陈诚被困在前线，日军炮弹追着炸，是吴石带着几个兵冒死把他从战壕里拖出来；桂南会战前，吴石连夜整理出日军的布防图，连哪处山头有暗堡都标得清清楚楚，陈诚后来常说“那次要是没他的情报，咱们得多死好几千人”。可后来慢慢就不一样了，吴石看着国民党接收日伪财产时抢来抢去，老百姓怨声载道，心里就有了别的想法。1947年起，他就开始给中共传情报，长江边上的兵力部署、台湾这边的防御图，都是他冒险送出去的，毛泽东后来还特意说“要给吴石记上一功”。
4 }# w, ^ F% }, V! d( a9 M0 P1949年蒋介石把吴石调到台湾当“国防部参谋次长”，其实是想让他盯着军方的动静，可吴石早接了潜伏的任务，代号叫“密使一号”。那年5月，吴石把老婆王碧奎和两个孩子送到台北，陈诚见了一面，日记里写了句“此君忠耿，家眷当护”，那时候谁也没料到，这话后来会成陈诚的牵挂。1950年1月出了事，中共台湾省工委的蔡孝乾被抓了。这人一开始还硬撑，后来特务给了块牛排就松了口，跑出去躲了几天，嫌乡下苦又跑回台北，第二次被抓就全招了。特务从他记事本里翻出“吴次长”三个字，又查到朱枫手里有吴石签的《特别通行证》，这下就把吴石给揪出来了。3月1日深夜，正好是蒋介石宣布“复行视事”那天，保密局的人直接冲进吴家，把吴石和王碧奎铐走，16岁的吴学成和7岁的吴健成穿着单衣就被推到街上，连件外套都没让拿。: i2 `" E. G. g2 T- R# w
吴石在牢里遭了大罪，电刑、灌辣椒水都用上了，右眼被打瞎，后来想吞安眠药、拔看守的枪自杀，都没成。特别军事法庭审了一个多月，一开始还想判“重判但免死”，结果蒋介石看了报告拍了桌子，说审判的人“为罪犯说情”，直接把三个主审法官革了职，亲笔改成死刑。那时候台湾正抓着“通共”的案子杀头，两个月里就有四百多人死在马场町，谁都知道这时候求情就是找死。陈诚3月2日接到消息，日记里就写了“不胜骇异”四个字，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蒋介石是要借吴石的案子立威——既吓唬内部不老实的人，又让美国看看自己能管住台湾，他要是敢开口，下一个被革职的就是自己，连句“再查查”都不敢说。/ |- G" ^' ~( P- I
6月10日那天，马场町响了枪声，吴石临刑前写了首绝笔诗：“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陈诚第二天在日记里写“其家属无辜，余心难安”，副官后来回忆，那天晚上陈诚对着北伐时得的勋章坐了半宿，嘴里念叨着“愧对故人”，眼泪把勋章都打湿了。救不了吴石，陈诚就把心思全放在他家人身上。王碧奎一开始判了九年，陈诚在案卷上批了三次，第一次写“暂缓办”，第二次写“体恤将门遗孤”，第三次直接找了法务部门的人说“一个女人家，懂什么政治？”，最后把刑期减到七个月，连蒋介石也没再多说什么。1950年9月王碧奎出狱，没地方去，陈诚让副官在郊区找了间小房子，又跟保密局打招呼“别老盯着人家寡妇”，还托人给她在纺织厂找了个绕线的活儿。王碧奎后来在日记里写，那时候每个月都有人送米送油，来人总戴个旧礼帽，放下东西就走，问起是谁让送的，只说“故友所托”。
. o* {. I) e; E$ X! b两个孩子在街上晃了两天，陈诚知道了，就用了自己年轻时的化名“陈明德”。他让副官带吴健成去台北市立建国中学办入学，又托教会的朋友把吴学成送进教会学校，学费、吃住全包了，每个月还送200块新台币过去——那时候普通工人一个月才挣七十多块，200块够娘仨活三个月的。有次吴学成发烧到39度，陈诚的老婆谭祥知道了，熬了雪梨汤让副官送去，还特意嘱咐“别说是陈家送的”。这些事陈诚从没跟人提过，连亲儿子问起“陈明德是谁”，他都只说“一个老部下的朋友”。后来台湾档案解密，才看到他在公文上写“吴氏子女教育所需，可由特别经费项下支应，不必经正常程序”，从1961年到1973年，吴家孩子的学费、生活费，甚至吴健成后来去美国的机票钱，都是他批的经费，账上连“台师大注册费1200元”都记得清清楚楚。1962年吴健成申请去美国，本来要等189天的基金审批，陈诚找了连襟俞大维——俞大维是基金的主委，打了个招呼，30天就批下来了；办护照的时候，他又跟救国团、教育部、外交部都打了招呼，一路绿灯，甚至还通过驻美公司给吴健成找了个波音公司翻译的兼职，怕他到了美国没钱花。6 U) A: r8 s) f* ] E. I: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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